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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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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子連忙將真島抱起,而真島已經動不了一根手指。

真島吃力地深深吸氣,掙紮著擡起頭,用清亮而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神看著百合子:“你剛才叫我芳樹?”

他一直希望百合子用名字稱呼他,可百合子一直都不答應。

雖說百合子說的是那樣不太習慣,可真島一直覺得,百合子和他之間還有一層隔閡。原來他並不懂這層隔閡在哪裏,今天才知道,原來百合子一直把他當做是殺死父親的兇手。

而百合子叫他芳樹了,這意味著,他們之間的隔閡被打破了嗎?

百合子看到這眼神,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時的真島,眼睛也如這樣一般清澈。就好像清晨的露珠,又像是無憂無慮的幼童的眼睛。

“芳樹,芳樹,你要我叫幾次都可以。你的傷怎麽樣了?”

“只是暫時動不了了。其實你不用勉強的,這段夫妻關系都是假的,如果你實在接受不了這段不倫的感情的話,就把我留在這裏吧,你能夠活著,我就滿足了。”

“你為什麽這麽傻。我騙了你,你就不恨我嗎?”百合子道。

“是啊,為什麽呢?但無論如何就是恨不起來啊。”真島笑著,“要是我們不生為兄妹多好啊。即使如此,我還是感謝能和你有這樣血緣的聯系。是因為這段聯系,才能讓我和你有超過任何別的男人的特殊關系。”

“不要再說了……”百合子身體裏和真島同出一緣的血液似乎開始躁動起來,那一直隱藏在心底的感情像是忍耐不住的活巖漿一樣要從心靈的火山中噴薄而出,放射出奪目的光焰。

百合子不得不承認……

她,愛著他。她血緣上的哥哥,她這輩子都不能愛上的禁忌之人。他們是仇敵,是對手,是朋友,是夫妻。不管怎樣,她的生命中都無法擺脫這個男人,她的命運完全和他交織在了一起。

她對他到底是敬佩多一些,還是愛慕多一些。百合子已經分不清楚了,也許從一開始站在他的對面開始那場隱藏的博弈起,她就註定了和他的糾纏不清吧。

真島努力地搖動自己比鉛球還要重的頭:“再不說也許就沒有機會說了。遇到你真的太好了,在這之前,我只是一個滿腦袋想著覆仇的行屍走肉,你讓我認識到這個世界還是有純潔和美好的。”

“可我一點也不純潔,一點也不美好!”百合子的眼淚從眼睛裏逃離,大顆大顆砸落在真島僵死的皮膚上

“傻瓜……”真島想幫她拭去臉上的淚,卻依然動彈不得。“和骯臟無比的我比起來,你純潔得就像天使。”

“這樣的你哪裏骯臟了,就因為你是青幫首領?就因為你做事不擇手段?真島芳樹,你才是最大的傻瓜。我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麽才會變成這樣,但我看到的芳樹是一個好人,因為一個無可救藥的壞蛋是不會覺得自己骯臟的。”

“你是這麽想的嗎?”真島十分驚訝。在他想來,如果百合子知道了他殘酷兇狠的那一面以後,一定會因為害怕和恐懼,從他的身邊逃走。所以他從來沒想過和百合子坦誠相見。

因為在他的心裏,百合子一直是一個不通世事的孩子。就算告訴她真相,也只會對她造成困擾。

但聽到山本的那些話,他的世界觀在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內就被打碎重組。他最擔心的情況,原來早就發生了,百合子一直知道他是她的親哥哥。

即使這樣,她似乎還關心著他。不僅為他辯駁,還關心著他的身體。雖然身上滿是傷痕,精神上也疲憊不堪,真島還是覺得很幸福。

甚至死了也值得了。

“不要再說話了,會讓傷勢加重的。我們得從這裏出去,找個安全的地方。”百合子說道。

“你扶我起來,我好像恢覆了一點力氣,可以走路了。離下一次巡邏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我們得快一點,不然就很難離開了。”

百合子急忙將真島扶起來,好像又牽動了傷口。真島忍著疼,繼續說道:“你根據我的手勢走,不要發出聲音。我的腰上有槍,你先拿著,以防萬一。”

百合子點點頭。她綁住自己的和服下擺,這樣更方便行走。按照真島的指引,她一邊扶著他,一邊原路返回。也不知是他們很幸運,還是別的什麽緣故,一路上都沒有碰到敵人。

半人高的草裏,停著真島搶來的福特T型車。到這裏基本就安全了,車上滿是血腥味,在這種情況下也沒什麽好講究的了。給真島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勢後,她小心地把他放進了車後排。

百合子爬到前排,看到昏迷的司機,問道:“我們把這個人放在這兒吧。”

“也好。”

“是不是得給他松綁,不然和讓他送死沒什麽兩樣。”

“那樣你會有危險。”真島不太同意。他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要是司機突然醒過來的話,誰對付誰還真不好說。

“我沒辦法把一個活人扔在沒人的郊外。”百合子搖了搖頭,還是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沒關系,我有槍,如果他反抗,我不會手軟。”

百合子也不是聖母,如果這個人明顯會威脅他們的安全,她也不會堅持己見。

還好,解綁過程中司機自始至終都沒有蘇醒。百合子再次費力地爬上車。她點燃了發動機。引擎發動起來,發出劇烈的轟鳴聲。

“你從哪學的開車?”真島疑惑地說道。

“藤田教過我。”

真島有些擔心,也只好相信百合子的車技了。

夜幕中車行駛著,月光像層薄且冷的輕紗,清幽地覆蓋在百合子有些發冷的肌膚上。夜風不停地吹動百合子的長發,她緊握著方向盤,認真的神態是她顯得極為動人。

車開得即穩又快,幾乎感覺不到太明顯的顛簸。

真島專註著看著百合子的背影,忘記了自己身上的痛苦。

“去醫院吧?”百合子問道。

“不,不用。我的傷勢不重,主要是因為他們給我下了安眠藥。找個安全的地方睡一晚上就好了。”真島收回了視線,說道。他並不信任東京的醫院,何況他的傷勢確實也不算重。山本根本不會武技,他受的都是一點皮外傷,只要稍微調養幾天,就能好得連疤都看不到。

真島報了一個銀座的地址,是他一所秘密住宅。

“養好傷後,你打算怎麽做?”

真島想了想,回答道:“大概是回大陸吧。”

“就不能不再做你的首領嗎?就不能,和我一起去別的地方嗎?”百合子幾乎是哀求一般說道。

父親的死和真島無關,那百合子幾乎沒有和他對抗的理由。真島也不再計較他們之間的仇恨,按理來說,他們應該是彼此相愛。

雖然,這份愛兩個人都說不出口。但百合子還是不能忍受自己永遠看不到真島了。只要想到自己的生活裏會永遠失去這個人,她就覺得失去了靈魂一樣。

“百合子……”真島默默地嘆了口氣,“我們是兄妹啊。”

“那又怎麽樣?”百合子咬緊了嘴唇。

說啊,你倒是說啊!

你愛他,即使他是你同母異父的哥哥!

不然,你就要失去他了!

心底的聲音說著。

百合子張了張嘴,艱難地說出一句:“我不想讓你走,不要離開我。”

“但是你和我在一起,只會有痛苦。我們不可能有孩子,每一天,還要被道德感所折磨。”

“我不管,我只知道如果就這麽放你離開,我每天都會痛苦,都會不開心。沒有孩子就沒有孩子,如果沒有孩子就能夠在一起的話,這個代價也不是不能接受!為什麽相愛的兩個人就不能在一起。”

“百合子,這是有很多原因的。忘了我吧,也許下輩子,我們……”

“我不要來世,不要下輩子,芳樹,我愛你!”

“百合子……”真島芳樹喜悅,驚訝,但轉而變成苦笑。苦澀的感情從心中湧出,那是數年的情感早就釀好的,經過發酵,早已變成一種無比覆雜的味道。

他也想和百合子在一起。但他總不免再三思慮。

真島認真地說道:“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愛我,這份瘋狂的感情褪去以後,剩下的只有痛苦和後悔。萬一這只是一時迷戀,又怎麽辦呢?我只會耽誤了你的大好年華。”

其實真島的心裏何嘗不是怒吼著想要獨占她,想和她在一起。只要想象百合子會和別的男人結婚,他就嫉妒得發狂。什麽時候,醜惡的獨占欲已經占據了他整個心靈了?

可是,他還是不能輸給自己心裏的野獸。他也害怕,害怕真的答應下來,未來的某一天百合子發現自己並不愛他了。那麽他會更加痛苦。

那還不如,就這樣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

“你到底是對自己多沒信心啊?那我不是也要擔心,萬一有一天你移情別戀嗎?”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真島連忙說道。

百合子被他的反應逗笑了,“那不就行了,我只想思考現在的事,至於未來,我才不管。就算你說的事真的發生了,但是在之前我們已經享受過很長時間的幸福了不是嗎?那我有什麽好後悔的,這是我的選擇啊。”

“但是……”

“就這麽決定了。”百合子難得地任性了一回。“我愛你,你愛我,不就是這麽簡單的事嗎?為什麽你要把它想得那麽覆雜。”

“啊,真是沒辦法。”既然百合子這麽堅持了,真島也無法反駁了。其實他對青幫也厭倦了,對著一幫行屍走肉一樣的男女,日覆一日地重覆暗無天日的生活。如果能夠借這個機會消失也不錯,就讓青幫認為他死了吧。

百合子有些甜蜜地笑了起來。果然將自己想說的話一股腦地說出來,實在非常暢快。什麽陰謀算計,將計就計,都不是她想要的,這樣幹脆利落地決斷才符合她本來的性格啊。

她百合子,本來也就是個為了不結婚可以爬樹跳窗的野孩子而已。

“芳樹。”

“怎麽了?”

“只是想叫一叫你。”

“百合子。”

“嗯?”

“我愛你。”

窗外,夜幕中的東京城逐漸近了。而百合子驚訝地發現,野宮家的方向的天空,居然是紅色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今天搞定的,但是果然手生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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